殘翼閣

獎懲之後(下)

直到聽見巴掌聲才驚醒過來，聽見匆匆離去的腳步聲才敢從躲藏的暗處現身。

順著因為匆忙並沒有完全闔上的門縫望進去，自己這是、撞見大事了？

定了定神走近地上的人，一年四季從不脫下的針織外套昭告著他的身分。

再怎麼不熟悉也不忍心自己的同桌被這麼對待，況且對方還是自己最討厭的大人。

於是蹲下身子，不動聲色地將那個不曾顯露脆弱的人攬進懷中。

「謝謝。」而後相顧無語，回過神的時候已經到家。

所以自己本來應該要拿什麼來著？

－

有趣，很有趣。

倒也不是什麼被人看見脆弱的羞恥感，只是覺得這個同桌很好玩。

明明是一副壞學生的樣子，卻從不和自己這種好孩子代表對著幹，搞得兩人彷彿是存在於平行時空的同桌。

但是的確沒想過在自己如此狼狽的時候會被他撞見，甚至對自己伸出援手。

好吧，也算不上幫助，但一個擁抱對於平行同桌關係來說，確實已經很多了，至少多到讓自己想主動去和他接觸。

雖然對於一個馬上就要輟學的人來說似乎沒有什麼意義。

「不用盯著我去上學嗎？」睡到自然醒之後意外地看見在客廳的表姊，還以為自己住到表姊家會被催著復學呢。

「你的話，想做的時候就會去做的吧？」笑著揉了揉我的頭，然後便向我一邊道著歉一邊出了門。

捧著牛奶回到書房，就著表姊特地整理出來的書桌坐下。

放假啊...還是得讀點書的，隨意地翻開了課本。

於是就這樣過著睡到自然醒、餓了自己煮飯，偶而當個電燈泡和表姊跟表姊的女朋友一起出去玩的日子。

愜意！開心！

「請問是菅井家嗎？」直到那個男人的聲音再度在電話裡響起，回憶自遙遠的時光被喚醒，生理反應讓自己停不下想作嘔。

「是，我是長濱。老師有事就直接跟我說吧。」軟糯的聲音摻著微微的電流聲，倒是顯得十分平靜。

結束了通話，長吁一口氣。

是時候回去了呀。

－

昨晚和表姊稍微提了一下後便獨自來了學校。

要重新帶回好孩子面具並不是什麼難事，不如說從一開始便只是自己的任性妄為。

提前進到教室，站在熟悉卻又陌生的座位旁。

明明是許久未曾移動過的桌椅，意外的並非如想像那般積滿灰塵，甚至比一般人還要乾淨。

「長濱同學。」尚在疑惑中的思緒被那個男人打斷，只得換上不咸不淡的表情抬起頭。

「好的，那這樣的話是下禮拜開始回來上課嗎？」

「好的，那我就先告辭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便鞠了躬走出教室。

借來的時間總算是到了盡頭啊...

不算好的天氣讓室外的景色像是被加了一層灰色濾鏡，染著淡淡的陰鬱。

信步走過操場，圍牆邊的樹似乎少了幾棵，是被移走了呢，還是被砍掉了呢？

「ねる！這邊！」思緒再一次被打斷，剛踏出校門便看見穿著米色風衣的人就這樣向著自己張開了手臂。

「要一起去逛街嗎？」被牽著繼續向外走，像是最開始承諾自己的那樣並沒有過問太多。

路上還是簡單地交代了和老師的對話，還有自己下禮拜就會依正常時間規律地回學校上課的事。

然後就被表姊的女朋友用有始有終的理由領進了第一次一起出門時來過的咖啡廳。

坐在店裡，對面是這段日子裡彷彿成為自己這個未成年的監護人的兩人，突然地湧上了一股幸福感。

真想就這樣一直下去啊...但這次是真的、吃完冰淇淋就該回去了。

「因為下禮拜剛好有考試嘛，就順便回去。」因為甜食滿足地瞇起眼睛，和對面的兩人聊著回去上學的話題。

「是說你們今天都不用上班的嗎？」想起平日總是匆匆忙忙趕著出門的表姊，現在卻在這個理應是上班日的日子悠閒地坐在這裡喝咖啡。

「嘿嘿，請假啦！今天一整天我們三個要在一起！」現在公司請假是可以如此隨意的嗎？

沒有將吐槽說出口，而是選擇了接受表姊的安排，畢竟這是最後能夠恣意向她們撒嬌的一天了。

三個人拖拖拉拉地吃完了蛋糕，移動腳步到冰淇淋櫃前挑著口味。

「欸？」挑到一半聽到了清楚地疑惑聲，是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的音色。

攢緊了手中的甜筒轉過身，看見的是和自己外套下同樣款式的制服，和自己對上眼的那人還將外套大喇喇地繫在腰間。

有趣，很有趣。

踏著輕快的步伐向著那人走去，那方卻在察覺自己的意圖時微微低下頭錯開了視線。

非常有趣。

「啊！下禮拜會回去考試的呦，親愛的、同、桌。」眼見自己都已經到了面前，那人依舊沒有要抬頭的意思，傾下身附在那人耳邊輕笑著開口。

「那以後呢？老師說你再不來上課就真的畢不了業了。」那人在自己作勢離去前握緊了雙拳開口問道。

「應該也會吧。」留下一句不確定的話語便回身追上同行的兩人。

回去學校也不是那麼無聊的事嘛。

走出店門的那一刻長濱突然想起以前無意間獲得的訊息。

自己的同桌似乎...是個重度潔癖來著？

－－－－－－－－－－END